
作者|毛麗娜
盤點2024年的熱詞,「男性消費力」一定榜上有名。
被視為「男性遊戲」的《黑神話·悟空》還在不斷締造著銷售奇蹟,同時我們更關心另一類滿足男性「情感需求」的產品能否誕生出新的王者——與國乙對標的男性向遊戲。

AI作圖by娛樂資本論
就在一年前《完蛋!我被美女包圍了! 》上線STEAM,上線當月銷量破80萬,且好評率高達93%,還順手捧紅了一眾真人演員,更引來不少公司押寶真人互動遊戲。今年六月份,娛樂資本論還發布了,討論這方面的內容。

但一年過去了,下一個《完蛋》類遊戲始終沒能出現。
廠商請來三上悠亞老師,製作了《我為情狂》,且製作成本高達上千萬(一般真人互動遊戲成本為兩三百萬),但銷量慘淡,評論數僅318(《完蛋》為37400),好評率71%,留言區有人指出「掛羊肉賣狗肉,三上老師出場太短浪費感情」。其他類《完蛋》的遊戲,結果也很慘淡。反觀女性向遊戲這邊,《戀與深空》一路高歌猛進不僅能和大DAU遊戲掰手腕,週邊更是屢次創造銷售迷思。
下一個《完蛋》類王者?或許不是真人類? 10月12日,一則時長僅108秒的PV從B站火出圈,引起了遊戲產業內外的關注。
「Love is all you need」——這是一則關於3D AI伴侶的預告視頻,試圖以擬真、陪伴、「一個與你超級對齊的她」來撬動男性用戶。目前影片在B站播放量破百萬,留言區也有人玩梗喊出「玩《自然選擇》(開發者),做幸福男人」的口號,顯然是在對標「玩《戀與深空》 做幸福女人」。
那麼作為國內首款主打3D+陪伴的AI女友,《EVE》能如開發者期許的那樣,成為男性版《戀與深空》嗎?男性用戶又能否因為這款產品的出現,得到情緒價值的滿足並持續付費嗎?

AI女友,走到哪一步了?
《EVE》上線兩天左右,B站的播放量就突破了百萬,這顯示3D+陪伴的打法確實彌補了市場上的空白。
目前市面上大部分主打AI陪伴的產品,以文字互動類居多。簡而言之,就是使用者註冊後輸入關鍵字,而後系統根據關鍵字匹配生成AI陪伴體。想要互動獨一無二的感覺,需要自己不斷餵語料進行長期「調教」。
小娛下載了市面上人氣較高的幾款AI智能體陪伴軟體:Wow、Glow、星野、X EVA、築夢島、貓箱和Cos Love進行比對。無論宣傳語說得有多吸引人,實際開啟軟體的體驗感相似度極高,連頁面UI設計都長得差不多。

左Cos love 中築夢島右Wow
以Wow為例,註冊後先進行性別與偏好選擇,而後就可以開始自己的AI陪伴體驗。它的社群首頁有這樣幾個標籤:男神、女神、黑神話、文字遊戲等等,每個標籤下面是可供互動選擇的AI智能體,每個智能體都有一段簡介,告訴用戶她大概是什麼性格。
選擇自己看順眼的智能體,就可以進行文字互動了。說實話,大部分文字寫得都有點稚嫩,即使是那種明顯的調情選項,都讓人有種不忍直視的尷尬。

在AI技術的加持下,智能體也都有了聲音,會用語音進行回复,也可以和用戶打電話交流。但一方面大部分智能體的聲音聽起來都很雷同,小娛體驗了幾個女性智能體,無論是16歲的病嬌、20歲的校花還是26歲的社畜,聲線變化都不大,是那種「甜美夾子音」。當你對她們突如其來的關心與愛冷漠以對時,很多智能體就會突然已讀亂回,從對著冷酷男友撒嬌一下子跳戲到「你在什麼單位工作」。
智能體的反應和對話統統由AI生成,而身為使用者的我們如果不知道該說什麼,系統也貼心地提供了「AI替我說」的選項。怎麼說呢?有種小冰大戰小愛的既視感。

在聊天設定中,使用者可以進行身分設定,例如自訂智能體對自己的稱呼,給自己加一小段設定讓智能體記住等等。如果系統中現有的智能體無法滿足需求,這些軟體也支援使用者自己「客製化」屬於自己的智能體。
當然與其他幾款軟體相比,Wow和星野已經算做得相對全面的了。除了傳統的二次元角色外,影視劇人物、部分歷史真實人物也被納入其中。而且智能體的畫風比較多變,也有3D真人風格的。像貓箱的智能體,幾乎全走二次元風格。
X Eva是小冰GPT克隆人計畫的延續,早期曾攜手「半藏森林」推出以她為模板的AI克隆人,並在社交平台上小小走紅過一陣。和其他智慧陪伴社群相比,它的「成人」氣息更濃烈,黑絲、長腿是標配。

X Eva的複製人首頁模仿朋友圈的UI設計,陌生人可以免費觀看部落客3個動態,如果想看到更多朋友圈內容或解鎖語音通話,就要氪金了。例如視訊通話要開充電模式,一顆電池90冰花(1元=7冰花),最長待機90天;解鎖寫真20-35冰花不等;錄專屬歌曲、電台、劇集以及找克隆人算塔羅,都是要額外付費的。
小娛覺得,從體驗感、獨特性等方面來看,如果拋開“擦邊爭議”,X Eva比較接近個人心中“賽博女友”的標準,至少它的語音聽起來更真實,不同設定的人物聲線上的變化也很明顯。
看看上述熱門AI軟體的情況,也不難發現男性向戀愛陪伴產品確實是相對空白地帶,而且市場上目前缺乏3D擬真型“賽博女友”,這也是自然選擇這條PV一經釋出,播放量和討論度雙雙拉滿的原因。

宅男哥和榜一哥們,需要賽博女友嗎?
「男性消費抬頭了」「《黑神話》讓外界看到了男性消費力」。 《EVE》的出現,會讓男性用戶掏腰包嗎?小娛在幾個遊戲群中進行了範圍調查。
趙哥(化名)是群組公認的“城會玩”,一擲千金哄漂亮妹子開心的事情更是沒少幹。 《EVE》的PV剛上線他就看到了,但趙哥坦言他不會給賽博女友花錢的。因為“現實生活中能享受的都享受了,誰還會從虛擬人身上找樂子。”
小娛追問他,對於大家所說的「賽博女友提供的情緒價值更真實」這點怎麼看。趙哥很不屑一顧,“看得見摸不著,有啥真實的。”

賽博女友在趙哥這種現充大佬面前,是不存在多少競爭力的。那對於沉迷在直播間打賞的人呢?
網友A君屬於重度直播打賞愛好者,他說如果《EVE》上線了他會下載體驗看看,但氪金的強度可能不會比他給主播們花得多。
A君說外界對於他們這些「直播打賞冤大頭」有一種誤解,覺得他們是因為缺乏陪伴,在主播身上得到了感情慰藉,所以才持續不斷地花錢,甚至有人為此銣而走險走上犯罪道路。主播帶來的情緒價值是一方面,但更多的是「被看見」的虛榮心讓他們持續花錢。

「與其說享受主播甜甜的感謝,更不如說我享受自己刷了個嘉年華,彈幕走一波牛逼的感覺。」在生活中沒有什麼存在感的普通人,因為直播間中其他人的吹捧,獲得了站在人群中心的感覺。
“如果《EVE》裡面花錢,會在世界公屏里大喇叭循環刷屏,那我很有可能氪金。如果只是氪金能多解鎖點功能,我就白嫖了。”
唯一明確花錢傾向的,是小娛的宅男哥群友峰峰,但前提是「她必須有真能打動我的地方」。
峰峰是鐵血二次元,手機裡養了七、八個“老婆”,每個他都花了不少錢。例如《原神》中的水神芙寧娜,雖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媚宅角色,但她以人類之身在神座上堅持五百年的做法,還是深深打動了峰峰。

與單純的陪伴、「超級對齊的她」相比,峰峰更重視《EVE》是否有自己的故事性。他說如果只是個“為我而生的賽博女友”,他會下載平時當個桌面寵物,但絕不會投入太多感情,把她視作“老婆”。
另一位阿宅朋友則坦言,現在說會不會接受這款產品或說是否付費為時過早。 「我記得當時《深空》公測也有很多批判說不好看,現在流水不是也爆炸了?」他說從PV中來看,《EVE》的真實感,特別是一些微表情的處理確實更好,但沒看到實際內容這些都是在畫餅,特別是他有過多次被PV詐騙的經歷,「心理陰影太重了」。

在《EVE》的留言區,小娛發現用戶們會更在意她能提供的陪伴體驗具體是如何體現的? “我說的話她能不能記住”,是否能提供唯一性體驗。但同時也有人擔憂,這會涉及個人隱私和資料安全等問題。

玩《EVE》,能不能做幸福男人?
雖然與榜一哥、宅男哥的交流結果,沒有小娛一開始想像的那麼樂觀。他們對《EVE》普遍持觀望態度,一副「開發商別想輕易騙我掏錢」的警戒模樣。但小娛認為,就像《戀與深空》真正探到了新用戶一樣,未來會被《EVE》捕獲的群體,可能藏在被我們忽略的地方。
小娛和一位做遊戲的朋友聊到了《EVE》,他覺得用遊戲用戶的想法去衡量《EVE》的想像空間可能不太準確,因為男性向和女性向產品的發展進度差太遠了。
「坦白說,在《戀與製作人》出現之前,市場上幾乎沒有專門針對女性的,主打情感需求的手游產品。所以它滿足了真需求,才會一炮而紅。但是男性這邊,如果只說主打情緒需求的產品,其實並不少,幾乎所有二次元遊戲都有Master Love元素,這就是一種情緒需求的滿足。的產品,而且數量也不多。

《崩鐵》中「小女友」角色,流螢
「像文字互動類,除了你說自己體驗過的國內的這幾款。很多人也會去調教KIMI、豆包,包括國外Character.ai、Talkie AI,你會發現其實男性用戶在裡面的比例沒有想像中那麼高。說明女性使用者的數量。
或者我們可以說,鐵血遊戲使用者才是對這類「賽博女友」「賽博男友」要求最苛刻的一群人,因為他們確實實見過第九藝術打造的好東西。就像《戀與深空》內測惡評如潮,上線後卻屢屢能與大DAU遊戲掰手腕一樣,《EVE》的想像空間藏在那些被我們忽略的群體中。

說一個可能跟我們的主題連結沒那麼緊密的事情。如果你在拼多多搜尋“農村美女掛畫”,會發現銷量最高的產品,是AI生成的真人美少女們。穿著低胸裝的她們或餵雞或插秧,有種荒謬的好笑。
但從銷售數字來看,這類「AI新農村美少女」掛畫,是最受歡迎的一類產品。小娛點進評論區發現,農村中老年男性是這類掛畫的主力消費品,而且之中很多人根本不在意這是不是AI生成的,只是覺得這「美女真好看」。

這些低線城市的男性,大多有著無法被滿足的情緒價值。類似的正如《戀與深空》的成長,來自於那些沒接觸過乙遊的低線城市用戶。 《EVE》需要去捕獲的,或許是那些有情感需求、但又囊中羞澀的「二三線城市」的年輕男性們——一群不算宅,對鐵血二遊的興趣不大,渴求更擬真的親密關係的人。
STEAM上68塊買獨佔遊戲說不上貴,但很多人體驗過《完蛋》之後,就不願意為類《完蛋》類遊戲買單了,因為「劇情都大差不差,可以在B站雲」。
但《EVE》如果採用國乙一樣的營運思路,免費下載+內建氪金點購買,或許會勾起年輕男性進一步消費的興趣。如果真和預告PV一樣,AI女友會根據用戶的不同情況做出不一樣的反映,那麼這份「獨佔感」可能會成為撬動消費的抓手。
值得注意的是,《EVE》的開發商自然選擇的老闆,曾經打造過男性戀愛手遊《奇點時代》,其發布以來全球累計預估收入在1.5 億元以上,作為一款發行多年且不算多出名的“老遊戲”,《奇點時代》這成績還算不錯。
和乙女遊戲一樣,《奇點時代》有四大女主角,那些更精美更勁爆的立繪和劇情,要靠氪金抽卡解鎖。這說明開發人員是懂得「拿捏」男性用戶。如果不是當年公測時「牛頭人」劇情趕走不少鐵血宅男,搞不好還能小爆一波。有了《奇點時代》的前車之鑑,估計他們在打造《EVE》時,會規避點這種令人血壓升高的設定,專注於「懂你」與「陪伴」。
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心,目前輿論場上有一種聲音,將《EVE》和一眾女性向遊戲對立起來,試圖營造「賽博女友」大戰「3D老公」的氛圍。但從宣傳話術來看,《EVE》的自我定位也很像電影《HER》中的薩曼莎系統——強調思想與靈魂的交互陪伴,而不是女性向遊戲主打的「另一個次元真實存在的他」。
整體來看,《EVE》的上線值得期待,更重要的是,賽博女友應該更有意識的進入下沉市場,走類似AI農婦的路線。而不是犯下之前所有的《完蛋》like一樣的錯誤,缺乏創意,只在重複人群上打轉。科技即使再發展,也不應該脫離真誠的消費者觀察,「科技的盡頭,是愛意的開始」。
原文標題:《賽博女友、AI 農婦…誰才是下一個《完蛋》》